上世紀(jì)八十年代，是拼搏的年代，是奮斗的年代，是奉獻(xiàn)的年代。
拍攝《西游記》系列片，用去了六年的時間。這六年，我和全劇組的同志們一起，跋山涉水，茹苦含辛，往返于祖國的北國南疆，其中甘苦難以盡書。
時間久了，一切都在前進(jìn)?，F(xiàn)在的事物變化太大，大得我都覺得跟不上它了。電視特技的變化，讓人眼花繚亂；電視劇的資金投入，成千萬上億元！
現(xiàn)在的價值觀也完全不同了。在如今人們的眼里，我們那個時代的人也許都是些“傻帽”。除去幾位主演得到了他們辛苦付出后的回報以外，其他人雖辛勤勞動，卻默默無聞。我無法忘記那個時代：那以艱苦奮斗的作風(fēng)和無私奉獻(xiàn)的精神為榮的時代，也是個開創(chuàng)的時代！是值得稱道、令人懷念的。
所以，現(xiàn)在我愿意把拍攝《西游記》的艱苦經(jīng)歷寫下來，告訴人們，曾經(jīng)有那樣一些人是這樣工作的。雖然只是掛一漏萬、點(diǎn)點(diǎn)滴滴的記憶，卻是對那個時代的紀(jì)念！假如能夠引起今人的一點(diǎn)感動或反思，便達(dá)到了我的目的。
——86版《西游記》導(dǎo)演 楊潔
《從選景到選角——綠葉扶紅花》（節(jié)選）
一、神仙佛道
《西游記》里除了師徒四人以外，還有眾多的神仙佛道、妖魔鬼怪、君王臣宰，以及各色人等，他們是分集里的主要角色。
神仙的形象早已為人們所熟知，如來、觀音、彌勒、福祿壽三星等，廟堂里都供奉著他們的塑像。戲里的人物若與它們相去甚遠(yuǎn)，就不會被人們接受。這些演員需要形神兼?zhèn)?。除了形象和氣質(zhì)要相近，對表演技巧也要有要求，所以我對這些演員的選擇就如對師徒四人一樣重視。
我給大家舉一些例子：
● 如來佛祖（朱龍廣飾） ●
神仙世界里至高無上的要數(shù)如來了。他慈眉善目，俯視萬方，不論坐像還是臥像，都是無比莊嚴(yán)，無比神圣的。不是只要身材胖、臉盤大就可以勝任的。
我想到了好幾個人，但經(jīng)過試妝以后，他們的氣質(zhì)和感覺，都達(dá)不到要求。幾經(jīng)選擇之后，王希鐘向我推薦了一個人：電影《地道戰(zhàn)》里演高全寶的朱龍廣。我沒有看過《地道戰(zhàn)》，但有點(diǎn)懷疑：一個農(nóng)民形象的人能演如來？
《地道戰(zhàn)》里飾演高全寶的朱龍廣
但一經(jīng)試妝，一個活脫的如來出現(xiàn)了！從此朱龍廣就成了人們心目中的“活如來”！
朱龍廣在以后拍的《西游記》續(xù)集中胖了些，顯得更像了。
如來的飾演者朱龍廣上了妝，活脫就是個真如來
● 太上老君（鄭榕飾） ●
太上老君在道家的世界里，具有崇高的地位： 他應(yīng)該是形象高大魁梧，氣質(zhì)仙風(fēng)道骨，萬事胸有成竹，出言一語千鈞，有時又有些小家子氣，被偷了仙丹以后，就時時提防著悟空，怕他又來偷盜。 這位老君既是神仙又很人性化，選擇誰呢？
再三考慮之后，我邀請了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的著名表演藝術(shù)家鄭榕。 他在《茶館》里扮演的常四爺已經(jīng)和《茶館》一起，成為一個令人難忘的經(jīng)典形象。
《茶館（1982）》里飾演常四爺?shù)泥嶉?/p>
鄭榕的形象很有特點(diǎn)，既和藹又威嚴(yán)，他把這位可敬、可愛又可笑的太上老君演得入骨三分。
太上老君的戲不多，每次出場，也總是短短幾句臺詞。這么少的戲?qū)@個老藝術(shù)家來說，真是太簡單了。但他十分認(rèn)真，每次拍戲，總是第一個到場，自己靜靜地備戲。
他所有的戲，都在“天宮”里，都要放“干冰”。那是非常冷的氣霧體，演員一拍完就都趕緊逃離現(xiàn)場。放干冰的地上又濕又滑，還要鋪設(shè)許多管道，它們被煙霧擋住，是看不見的。在拍攝孫悟空去丹房里偷丹時，因為地面濕滑，又看不見那些管道，金萊就摔了一跤。這一跤不是戲里規(guī)定的，但他摔得很自然，我把這個鏡頭保留了下來。 鄭榕年歲大了，腿腳又不大好，我怕他摔倒，總讓人去攙扶他離開，但他在一場戲沒有拍完前，從不離開現(xiàn)場。
太上老君的扮演者鄭榕老先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藝術(shù)家，性子也如老君般清凈
出于對鄭榕的人品和藝德的敬重，我聘請他在《偷吃人參果》、《計收豬八戒》里擔(dān)任表演顧問，重點(diǎn)輔導(dǎo)金萊的表演。雖然只是顧問，但他處處事事都主動參與，每天起早睡晚，準(zhǔn)備劇本。第二天一早，就向我提出他的想法。在現(xiàn)場，當(dāng)他覺得演員的表演有什么問題就提出意見。他待人一向謙和，平易近人，劇組里的人們都很敬重他。他生活上的簡樸也令我非常訝異，他和大家一起吃住，不提任何要求，每天只喝幾杯白開水。劇組特地給他買了點(diǎn)茶葉，他也不要。
在青城山上古常道觀里住時，老鼠特別多，大家每天為打老鼠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白天還交換打老鼠的經(jīng)驗，卻沒見他有什么動靜。我問他：“鄭老爺子，你屋里不鬧耗子嗎？” 他只是微微一笑： “它們不到我屋里來！ ”
● 王母娘娘（萬馥香飾） ●
在戲曲行當(dāng)里，王母娘娘該叫老旦了。我選了空政歌舞團(tuán)的萬馥香來演。一方面因為她年齡形象都合適：身材微胖，面龐富態(tài)，一副雍容華貴的模樣，同時還因為她是歌劇《江姐》里第一位扮演江姐的演員。我非常喜歡《江姐》，里面的所有歌曲我都愛聽。 選擇萬馥香來扮演王母娘娘，有些感情分在里面，但不影響人物選定的質(zhì)量。
第一代“江姐”扮演者萬馥香
萬馥香得知我找她來演王母，高興極了，因為她已經(jīng)許久沒有演戲的機(jī)會了。她來到劇組后，有一天，我請她為我唱一支《江姐》里的歌曲，她唱了我最喜歡的“春蠶到死絲不斷”。她的歌聲依然那樣清亮柔美，這段歌從溫情到高亢，從委婉到激越，訴說江姐對生活的眷戀，對人民的熱愛和對祖國的忠誠，讓我感動得熱淚盈眶。
萬馥香飾演的王母端莊美麗
王母娘娘的戲不多，但萬馥香很好地完成了這個角色，以后，在1987年的春節(jié)晚會上，她又演唱了許鏡清為她寫的“王母娘娘之歌”。
遺憾的是，幾年以后她就去世了，是癌癥，發(fā)現(xiàn)時已是晚期。 她貧病交加，上醫(yī)院看病是她的愛人蹬著自行車送去 的，連個出租車都叫不起。 這消息讓我特別感傷。
第一位“江姐”走了，只有那委婉的歌聲依舊回蕩在我耳旁。
● 觀世音（左大玢飾） ●
觀音，是救苦救難、萬人崇敬的菩薩。 她是美麗的，但她的美不是青春年少的美，更不是妖嬈艷麗的美，而是穩(wěn)重成熟、儀態(tài)萬方的美。
扮演觀音的演員是湖南省湘劇院里的左大玢?！拔幕蟾锩崩铮餮莸南鎰 秷@丁之歌》差點(diǎn)被打成毒草。1976年我在湖南長沙錄制傳統(tǒng)戲。錄過她主演的《百花記》、《生死牌》。她在《追魚》里扮演觀音。戲不多，但我覺得她的外貌和氣質(zhì)極適合演觀音；她有微凸的眼瞼、略略上翹的嘴角，時刻面帶笑意、慈祥和藹，特別像廟堂里的觀音塑像。當(dāng)時我就對她說過：“假如將來我拍的戲里有觀音，我一定讓你來演?！边@個預(yù)言在《西游記》里實現(xiàn)了。
左大玢飾演的觀音深入人心
我們釆景時路過長沙，左大玢和大家見了面。李成儒極力反對我選她演觀音。他說：她歲數(shù)太大了，應(yīng)該找年輕些的。我說：“觀音不是小美人，她是菩薩！要有分量?！彼麍猿忠庖?，和我爭來爭去，最后我惱了：“是我定還是你定？”他才怏怏地閉上了嘴。
觀音雖然出場機(jī)會多，但戲都很短。為了省錢，和所有的演員一樣，左大玢每次都是需要時就叫她來，拍完就走，有時只在劇組待一兩天。所以她認(rèn)為自己這個角色不過是個“大龍?zhí)住?，不受重視！但后來隨著《西游記》在全國的影響，觀音的地位之重要也越來越顯現(xiàn)，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成了“活觀音”，經(jīng)常許多人認(rèn)出她來，有的農(nóng)村里的年畫還以她為模特。
二、妖魔鬼怪
妖魔們大都有動物的形象特點(diǎn)，如青牛、獅、豹、虎、黃鼠狼……必須依靠乳膠面具來裝扮成型。王希鐘為它們設(shè)計了各種各樣的造型，既有動物特點(diǎn)，又符合他們或善良或兇惡、或可愛或可怕的性格特征。
說起面部化妝，我們大多用乳膠塑形。我的意思是盡量用局部的來改變形象，因為整個的面具演員太難受，還影響表演，但不得已時仍然要用整體的面具，尤其是男性神魔，如黃獅精、牛魔王、混世魔王、青牛怪、豹子精、四海龍王、四大天王。
我只舉幾個例子：
● ???? 牛魔王（王夫棠飾） ●
這些戴著面具演戲的演員，付出了更多的辛苦。觀眾還看不到他們的真面目。這種面具不是誰都受得了的。在水簾洞里，原定扮演牛魔王的著名演員里坡就因為受不了面具而臨時換了人。那一段戲由沙僧救了場。以后我換了著名演員王夫棠來扮演。
王夫棠曾經(jīng)演過《日出》里的潘經(jīng)理。他個子高大，身板挺壯，聲音洪亮，戴上了面具也沒有叫過苦。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那愛憎分明、熱情似火的性格，痛快淋漓、敢說敢干的作風(fēng)。他往往在現(xiàn)場給自己出難題，然后高高興興去完成它。
《日出（1985）》里飾演潘經(jīng)理的王夫棠
王夫 棠身體看起來也很好，沒想到，2006年的冬天他也去世了！ 他年歲不算大，怎么突然走了？ 我沒有打聽到他得了什么病，這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了。 但真讓人感嘆： 生命多么脆弱，世事真的無常。
● 閻王（劉江飾） ●
閻王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物。 他操縱著人的生死大權(quán)，手下一群判官小鬼、牛頭馬面，真?zhèn)€是威風(fēng)八面，但在悟空面前，卻一籌莫展。 眼看悟空大鬧閻羅殿，涂改生死簿，他一點(diǎn)辦法也沒有，最后還鉆到了桌案底下。
八一電影制片廠的著名演員劉江很適合這個角色，他是在電影《閃閃的紅星》里演胡漢三的。 我想起他那句有名的臺詞： “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就忍俊不禁。
《閃閃的紅星》里飾演胡漢三的劉江
他是一位既有分量又頗為滑稽的大演員，在王希鐘的巧手下，劉江就成了那個時而兇神惡煞、時而唯唯諾諾的閻王爺了。
在戲里有閻王趴在地上，悟空跳上桌案，把腳踩在閻王脖子上的動作，劉江歲數(shù)大了，我怕他受傷，想取消這個動作，但他說：“沒關(guān)系，來吧！”這個動作完成了。我很高興，也很感動。
為了劇情需要而奮不顧身，這就是我們老藝術(shù)家的精神，這種精神經(jīng)常表現(xiàn)在他們跟我的合作中。
楊潔導(dǎo)演與飾演閻王的劉江一起研究劇本
三、《西游記》里的女性
《西游記》里的女性，我把她們分為三種：
一是神仙：像嫦娥（北京軍區(qū)戰(zhàn)友歌舞團(tuán)丘佩寧飾），杏仙（上海歌舞團(tuán)王苓華飾），由觀音等三位菩薩變化的三仙女：真真（中國京劇院沈慧芬飾）、愛愛（北京昆曲劇院楊鳳一飾）、憐憐（浙江昆劇團(tuán)何晴飾），龍女（二炮文工團(tuán)張青飾），桃園七仙女（選自中國戲曲學(xué)院好幾個文藝團(tuán)體）等，她們的美是一種超凡脫俗的、不食人間煙火的美。她們高貴、秀麗，飄然而來又飄然而去，令人只能仰視，不能褻瀆。
嫦娥（丘佩寧飾）
女性里的第二類是妖精：《西游記》里的女妖很多。我要求不論什么妖精，也都具有美麗的外表，至于她們的性格就要靠表演了。
還有一類美女是妖仙類。這其中有善良的，如鐵扇公主（吉林京劇團(tuán)王鳳霞飾）；玉兔精（東方歌舞團(tuán)李玲玉飾）；牛魔王的小妾狐貍精（浙江昆劇團(tuán)鄭亦萍飾）……她們艷麗，嬌媚，能歌善舞，惹人愛憐。她們有的是愛慕唐僧，一心想和唐僧成親，當(dāng)然最后總是達(dá)不到目的。還有的是紅顏薄命，如狐貍精，被孫悟空一棒打死！
白骨精（楊春霞飾）
● 玉兔精（李玲玉飾） ●
1987年的4月份就要到云南去拍《天竺收玉兔》了，我需要在1986年底找到天竺國公主——玉兔精； 要一位有些異國味道的美麗姑娘，這個人物也是找了許久的。
李玲玉是個開朗、活潑的女孩子，有些男孩的性格。她非常有靈氣，表演也很放得開。她的角色實際是三個人：真公主，假公主，還有瞬間出現(xiàn)的孫悟空。我不喜歡有的女演員怕丑化自己形象不愿放開去表演，我怕她表演不出猴子的頑皮性格，所以事先給她打了招呼，但她毫無顧忌，表演時盡情發(fā)揮，那怪臉做得活像猴子！
她很勇敢。 真公主有一個跳江的鏡頭，她卻不會游泳，我想給她安排個替身，她卻堅持要自己來。 我怕出意外，還是安排兩個人在水下等著，李玲玉一跳進(jìn)水，他們就立刻把她救起。 當(dāng)我問到誰愿意到水下救她時，自告奮勇者竟有十幾個！
我安排了三個人到水下去。 隨著一聲“開始！ ”李玲玉縱身一跳，但她還沒有完全落進(jìn)水里，那幾個“勇士”的胳膊就都伸到鏡頭里了！ 這不是幫倒忙嗎？ 但是衣服已經(jīng)濕透，重拍是不行了！ 我只好好把這個鏡頭甩下，以后再說。 后去泰國拍攝時，在一個相似的湖邊，由場記馬麗珠當(dāng)替身拍完了這個跳水的場景。
● 女兒國國王（朱琳飾） ●
女兒國國王——朱琳，是劇中最受注目的人物之一。 她是國王，又是愛慕唐僧、愿意傾國相送的癡心女子。
我對這一集戲看得非常重，這段戲是全劇中唯一一處讓人感到唐僧是一個有血有肉的凡人的地方，而他的卓越之處就在于，在女王的熱烈追求之下，他能控制自己的欲念，堅決斬斷情絲，毅然回歸取經(jīng)路。
演員如何把握這一段情緣，掌握分寸是非常重要的。而這時的徐少華（唐僧飾演者）正一心要上學(xué)，是我把他從山東藝術(shù)學(xué)院硬揪回來的，他還挺不高興，來時一腦門子官司。這一集又是非常重要，我怕他不肯認(rèn)真對待，所以我抓得非常緊，尤其是唐僧在女王寢宮里，女王傾訴情懷的那場戲，更是重中之重。
記得那是1985年的11月，晚上，在蘇州的網(wǎng)師園拍攝這場戲。女王要求唐僧：“你睜眼看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唐僧無奈地抬起眼來，與女王雙目對視，唐僧見到女王溫情的目光有如觸電一樣，心中感到一陣戰(zhàn)栗，幾乎無法控制自己，但隨即感覺自己到了一個危險的邊緣，不敢再接受那熱辣辣的愛意。他戰(zhàn)兢兢地垂下雙目，喃喃念著“阿彌陀佛”，額上沁出了汗珠。
這一段戲全憑目光和感情的交流，比較難演。我要求他們倆一定要演好！為了不讓任何響動影響演員，我不許現(xiàn)場有任何雜音，沒有必要的人不許在屋里待著。這兩個鏡頭拍了好長時間，剛開始倆人還笑場！一遍，兩遍……我急了，喊道：“嚴(yán)肅點(diǎn)！你們干嗎呢？賽著誰拍的條數(shù)多嗎？”
正、反兩個鏡頭，徐少華拍了九遍！朱琳拍了八遍才算終于通過了。
● 車遲國王后（趙麗蓉飾） ●
還有一位不得不提起的人： 車遲國王后 ——趙麗蓉 。 她是中國評劇院的演員。 我們算是老相識了： 當(dāng)我在電視臺錄制戲曲節(jié)目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她的戲： 《楊三姐告狀》里的楊母，憨厚善良，親切可信。 《花為媒》里的阮媽，幽默風(fēng)趣而不俗氣。
《花為媒》里飾演阮媽的趙麗蓉（左）
我考慮《斗法降三怪》里需要一個耳朵根子軟的“傻”國王和“怯”王后，他們愚昧而輕信，被三個妖道玩弄于股掌之中。
國王是戰(zhàn)友話劇團(tuán)的趙玉秀，至于王后，我想到了趙麗蓉，她來演再好不過。雖然戲不太多，但她肯定能給這個人物添加色彩。
趙麗蓉來了！她在劇組里非常受歡迎，大家都很喜歡她。她是第一次“觸電”（演電視?。蚤_始時有些不知道這個人物的“路數(shù)”，化妝員給她化得很好看，她就往“美”里演。
我一看，錯了！我告訴她，這個王后不是個美人，而是個小國的王后，“怯”而心地善良；對妖道言聽計從，對幾個和尚則充滿同情，我要的是她在《花為媒》里的阮媽的味道！
她馬上就領(lǐng)會了我的要求，一路演下來，比我想象的還好。
我并不想就這樣放過趙麗蓉，1997年的春節(jié)晚會我又要她來參加，演出一個壓軸的喜劇《柜中緣》里的媽媽。
楊潔導(dǎo)演給趙麗蓉講戲
《柜中緣》這個喜劇是我們劇組歷次慰問演出的保留劇目，趙麗蓉是第一次參加。她在里面擔(dān)任媽媽的角色，用評劇調(diào)唱。女兒由《三打白骨精》里的村姑楊俊演，她是黃梅戲劇團(tuán)的演員，就用黃梅戲的調(diào)兒唱，（這個角色以前是左大玢的，換了楊俊，也是為了多一個劇種）這個節(jié)目是小品，趙麗蓉從來沒有演過，一開始有些猶豫，不敢來演。同時她的好友也向她建議：不要參演這樣的節(jié)目，免得自毀形象！所以她沒有立即答應(yīng)。我聽說后就去到她的家里勸說她。她非常感動，沒有想到我會到她家里去，于是，她同意了。
她在春節(jié)晚會上的“媽媽”表演得非常成功。就此開始，她在中央電視臺的小品節(jié)目里大紅大紫。
四、豬八戒的丈人家
豬八戒的丈母娘家的一對老人——高老頭和高老太是由北京軍區(qū)戰(zhàn)友話劇團(tuán)的軍級老演員孔芮和中國京劇院的著名演員——《紅燈記》里演李奶奶的高玉倩演的。 他們的女兒，豬八戒的媳婦高小姐是由山東京劇團(tuán)的著名青年演員魏慧麗演的。
這一家人，配備得不錯：
高小姐——魏慧麗。 她是我看到電影《精變》時定下的。 她嬌小玲瓏，秀色可餐。 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顧盼流情，顯得既俏皮又伶俐。 她又是個戲曲演員，能把孫悟空變化的猴戲演好。 我馬上就定下來她是高小姐的理想人選。
高老太——高玉倩，我以前錄制中國京劇院的戲時就熟識了她。她形象慈眉善目，富態(tài)大方，表演功力好，是京劇《紅燈記》里的李奶奶，演高老太，當(dāng)然更沒有問題。
高老頭——孔芮恐怕是《西游記》里最老的演員之一了。他是軍級干部。當(dāng)時他大概已經(jīng)有六十多歲，已經(jīng)退休了。他是個冷面滑稽人，善于繃著臉說笑話。在山東搞聯(lián)歡會時，他和高玉倩兩人演了一出《兄妹開荒》，老爺子自己還說了一個故事，因為是真事，所以更加可笑。
我給大家簡單復(fù)述一下：
一次，孔老爺子去醫(yī)院看病。護(hù)士出來叫：“孔內(nèi)！”老孔以為叫別人，沒理。第二次，護(hù)士又出來叫：“孔丙！”他還是沒有理，心里還琢磨：“今天咋有這么多姓孔的！”第三次，看病的已經(jīng)走光了，護(hù)士又出來叫，這次有些不耐煩了：“孔肉！有孔肉沒有？”老孔左顧右盼沒看到別人，才悟到是叫他呢，趕緊答應(yīng)：“有！不過我不叫孔肉！”護(hù)士還跟他瞪眼：“怎么不是孔肉？”一看病歷：“你這不是肉嗎？”
就這一小段笑話，經(jīng)他慢條斯理、一本正經(jīng)地娓娓道來，笑得我差點(diǎn)岔了氣，所有的人也都笑得前仰后合。以后，老孔離開了劇組，這個段子就被馬德華撿起來了：“孔肉”變成了“馬肉”。每次馬德華在聯(lián)歡會上這個笑話時，都受到熱烈歡迎。
幾年以后，當(dāng)我在拍另一個戲時與老孔見了面，他還說：“我要向馬德華要版稅啦，他不能白說我的！”
不過，我倒覺得：“馬肉”比“孔肉”更有意思些！
……
我已經(jīng)談到了不少《西游記》里演員陣容里的人物，但遠(yuǎn)遠(yuǎn)沒有說完所有的演員，《西游記》里人物眾多，演員陣容龐大，他們之中有不少是名演員，有的是藝術(shù)家，有的以后成了明星。
例如：扮演第五集《猴王保唐僧》中老者的，是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的著名演員韓善續(xù)；扮演唐王的是浙江省越劇院的著名演員張志明；扮演《天竺收玉兔》里的國王的，是青年藝術(shù)劇院里的著名演員王瞳；扮演《奪寶蓮花洞》里的金角大王的，是總政話劇團(tuán)的車曉彤；扮演銀角大王是中國青年藝術(shù)劇院的郭壽陽；扮演太白金星的，是中國京劇院的名演員、《杜鵑山》里演過溫七久的王仲信；扮演《智激美猴王》里寶象國國王的，是空政話劇團(tuán)的老演員顧嵐，還有當(dāng)年在太上老君煉丹爐旁邊的小童兒，是今日紅星許晴……
《西游記》里飾演仙童的許晴
總之都是各個方面才藝雙全的精英人物，我無法一一列舉。他們有的已經(jīng)永遠(yuǎn)離開了我們，有的還活躍在人們的視線里。
《西游記》的特點(diǎn)之一就是：除了師徒四人以外，別的人物戲都不多，分集里的主演頂多一兩集戲。但所有參加《西游記》劇的演員，都以極大的熱情投入角色。這才是“綠葉扶紅花”！正因為有了這許多著名演員的參與，《西游記》才得以成功，有了他們精湛的表演和奉獻(xiàn)精神，《西游記》的師徒四人才能更加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