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有再贏球,重新再拿冠軍,你才能從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從2014年湯姆斯杯輸球到捧起2014年世錦賽冠軍,諶龍花了3個月。也是在那年年底,諶龍羽毛球男子單打排名首登世界第一。在倫敦奧運會結(jié)束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上一輩頂尖選手紛紛淡出羽壇,皮特 · 蓋德封拍退役,陶菲克江湖不見,林丹高掛免戰(zhàn)牌,李宗偉深陷“禁藥門”。男子羽壇一度陷入“不知看誰”的寡淡境地,這時,諶龍當仁不讓,扛起了國羽男單一哥的大旗??呻S著林丹復出,這一切似乎有了變數(shù)。
目標省隊
小學一年級那個暑假,羽毛球教練到諶龍班上招人,挑了二十多個小朋友去訓練,“其實都是玩游戲”,諶龍當時連自己練的是什么東西都不知道。到了八九歲,父母問要不要去業(yè)余隊,他生性好動,每天看著白色的羽毛球飄啊飄,在球場里跑跑跳跳也沒什么不好,點頭答應了。
業(yè)余體校半天訓練,半天上課,揮拍要揮一年,基本動作不正確就要不停地做。諶龍總是在揮拍的時候東張西望,和小隊員講笑話,被罰面壁思過成了常事。當時父母給的目標是進省隊,沒幾年廈門隊選人,一下相中了諶龍,他離開湖北,只身前往廈門。
從業(yè)余體校跨進了專業(yè)隊,訓練強度一下子加大了。廈門隊水平并不遜于福建省隊,諶龍剛開始累得夠嗆。課業(yè)減少了,上課時間也改到了晚上,可每天高強度訓練結(jié)束,翻開書本,也沒多少力氣再學習了。
在隊里,諶龍愛玩的個性還是沒有改。盡管個子躥得快,可身體素質(zhì)、力量還不強,而他的字典里沒有“加練”這個詞,教練說練他才練,訓練結(jié)束后也絕對不會自己“開小灶”。少年時期的最好成績也不過是全國八強。
2005年底到2006年初,諶龍以代訓的身份去福州參與了國家青年隊的集訓。訓練結(jié)束后,國家隊教練向諶龍發(fā)來邀請函,他順利進入國家二隊,那年他17歲,是國家二隊年紀最小的球員。這時候,羽毛球隊已經(jīng)搬到了天壇公寓——與上一輩二隊球員不同,諶龍這批新隊員已經(jīng)不用再住地下室了。
國家二隊與廈門隊氛圍差距甚大,每個人都想著練習,訓練都很積極。在廈門隊偶爾還偷偷懶的諶龍逼著自己去學習。當年備戰(zhàn)重點是世青賽,他們鉚足了勁兒想搶回失掉的金牌。在之前的亞青賽上,諶龍已經(jīng)拿了單打冠軍,主要對手的狀況他也大概清楚了,除了馬來西亞的阿瑞夫和日本隊的田児賢一,其他人并不算太大的威脅。
這場準備了一年的球賽真正到來時卻格外輕松,除了第一場對陣韓國選手戰(zhàn)成三局,諶龍一場未失。決賽對陣田児賢一,也是兩局輕取。最后一個球拿下了,諶龍?zhí)稍诘匕迳?,雙手捂了捂臉,一手都是汗,大力喘著氣,呼,呼,結(jié)束了。
“當時沒想太多,就是開心吧。我覺得自己在這個年齡段,表現(xiàn)得不錯。二隊最大的任務就是世青賽和亞青賽,兩個比賽我都拿了冠軍,特別開心。”諶龍回憶。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競爭更為激烈的羽毛球世界向他打開了新的大門。
從二隊到“準一哥”
帶著亞青賽和世青賽的冠軍回到二隊,諶龍依舊需要通過隊內(nèi)循環(huán)賽爭取進入一隊的名額。彼時隊內(nèi)球員實力差距并不大,一輪循環(huán)賽打下來,杜鵬宇、周文龍、文凱拿下一二三名,他第四,被絆倒在跨向國家一隊的門檻上。過了大半年,2008年3月,為了備戰(zhàn)奧運會,一隊需要提一些隊員給奧運會選手作陪練,諶龍借此機會進隊。
奧運結(jié)束,10月國家隊重新調(diào)整再次選人,他成功入選,進入國家一隊,又一次成為隊伍中最小的成員。平日在電視里不停跑動的小小身影一個個出現(xiàn)在了身邊,林丹、陳金、鮑春來,竟然和自己一起訓練了。諶龍一度連去食堂吃飯都不太好意思,和林丹一起打飯是怎樣一種體驗呢,從電視到同一張餐桌,也是夢想到現(xiàn)實的距離。
當時諶龍給自己的定位是“一隊里面最差的”,每一天練球,即使是在場邊看著師兄們訓練,對他來說都是學習。“他們是最頂尖的選手,看他們訓練,自己也會想想能不能像他們打得那么好。你還是一隊里面最差的,肯定要慢慢去贏比你好的人。不是要學誰,你靠學去進步,永遠達不到那個人的高度。”
拿下李宗偉
2009年,倫敦奧運周期開始,對內(nèi)開始培養(yǎng)新的隊員,諶龍是其中之一。初生牛犢不怕虎,剛登上國際賽場的諶龍狀態(tài)一路高升,而真正引起注意,是在2009年印度公開賽,他第一輪爆冷贏了李宗偉。
拿到簽表諶龍有些泄氣,“完了,這次一輪就要輸了。”李宗偉當時世界排名第一,他和林丹就是男子羽毛球的兩座大山,連爬都不容易,更別說翻過去了。這算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李宗偉第一局贏得輕輕松松,后兩局卻被諶龍逆轉(zhuǎn)了。拿下比賽,諶龍有些呆,木訥地按流程握手、致謝,許久才反應過來。公開賽最后拿了第三,半決賽輸給了另一位馬來西亞好手哈菲茲,但他一點兒都不遺憾,原本他連第二輪比賽都沒有準備。
時隔幾年,他已忘了當時想過什么,只記得那是4月底的印度,風很大,溫度高,在街上走走,一身都是汗。這場在他看來“運氣占了一半”的比賽和印度的高溫一同深深埋在記憶里。
再一次贏李宗偉,是兩年之后的日本公開賽,緊接著的丹麥公開賽又贏一次。這座大山看起來沒之前那么高不可攀了。“那時覺得自己肯定有實力,跟他們打不怕,我敢跟你對抗。”這樣的心態(tài)一度延續(xù)到奧運會半決賽,隔網(wǎng)而立的,又是李宗偉。
他仍舊按著公開賽的感覺進入奧運會的節(jié)奏,可李宗偉不是,放得很開,倒像是在沖擊他。奧運會的李宗偉和公開賽時完全是兩個人,諶龍一點也沒預料到,輸?shù)袅吮荣悺?ldquo;我覺得用公開賽狀態(tài)打就有機會,他在奧運會上的情況我完全沒預料到,心態(tài)沒他好,”半決賽輸球了,他也沒氣沒惱,“你想贏,你沒有經(jīng)歷過,聽別人說很難懂,(輸贏)都要去經(jīng)歷。”
倫敦奧運會后,比賽并沒有停止,中國大師賽、日本超級賽、香港公開賽……比賽好像打不完。林丹奧運奪冠后宣布休戰(zhàn),鮑春來、陳金先后退役,中國隊男單的擔子落在了諶龍肩上。
2013年全英公開賽,諶龍又碰上李宗偉,這次是決賽。全英公開賽是羽毛球超級系列賽里最為重要的一戰(zhàn),它擁有一百多年的悠久歷史,又在羽毛球起源地英國舉辦,氣氛更勝世錦賽。入場時,場內(nèi)會放激烈的音樂,念運動員名字的時候聲音很大,隊員越出名,音量也越高。諶龍2011年開始打全英公開賽,念他名字時,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長。2013年那次比賽,他拿下了冠軍。
正當人們以為諶龍可堪大任的時候,他的狀態(tài)出現(xiàn)了起伏,先是2013年印尼公開賽首輪爆冷輸給蘇吉亞托,接著是次年的湯姆斯杯半決賽不敵日本選手田児賢一。那場比賽中國隊集體發(fā)揮欠佳,爆冷敗北,失掉了已經(jīng)五連冠的湯杯。事后輿論的矛頭對準了首任第一單打輸球的他?,F(xiàn)在回想倒是淡定,那時只覺得壓力不小,想在下一場比賽里好好贏回來。
之后的一場是2014年世錦賽,決賽還是對陣李宗偉,這是奧運會結(jié)束后兩人在世界大賽上首次會面。兩局開始都順風順水,第一局諶龍一度以17比12領先,最后都被李宗偉頑強地追到了19分。諶龍和李宗偉打起了相持,在蘇迪曼杯比賽上,他還和對手貢獻出一回合超過50拍的相持球,這在男單比賽中是極為少見的。如果說林丹、李宗偉都是全場控制以奪取勝利的話,諶龍更像是一路防守再伺機反撲的機靈隊員。
“馬上到賽點了,我要贏了嘛,離21分越來越近,我就想我能不能先穩(wěn)一點。”最后一個球,諶龍滾網(wǎng),李宗偉挑球質(zhì)量不高,諶龍撲網(wǎng)反攻,比賽結(jié)束。諶龍大吼,朝教練跑去,在廣告牌旁雙膝跪地,扯衣服遮頭怒吼,十分激動。
“是一種壓力的釋放,大賽輸球后精神狀態(tài)比較差,公開賽贏了有幫助,但更希望在大賽中贏回來,之前一些不好的狀態(tài),可以用勝利掩蓋掉。”諶龍解釋當時的激動,“終于能在單項上證明自己,哪怕世錦賽一年一屆。畢竟升國旗的只有世錦賽和奧運會。也是自己整體實力的體現(xiàn),所以特開心。”
可此后的亞運會羽毛球男團決賽上,諶龍的狀態(tài)再次出現(xiàn)起伏,不敵韓國隊的孫完虎,那場比賽中國隊2:3落敗。
那年年底,諶龍世界排名登上了第一,今年,林丹來勢洶洶,鋒芒不減當年。李永波更是說出“只要有這兩位選手出戰(zhàn),任何一場比賽的冠軍幾乎都不會旁落”的傲人對白。可是在更多觀眾心中,林丹仍是中國羽毛球隊的靈魂人物,諶龍似乎總差了那么些火候,蘇迪曼杯決賽最終讓林丹上場也印證了這一點。諶龍明白自己的長處,也深知自己的短板,一切都未塵埃落定,正像他所說:“超一流,我在努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