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周一課間,校園里總能聽見一陣“會讓耳朵懷孕”好聲音,緩緩地、莊重地響起:“真誠相約每一天,華中師范大學廣播臺?!庇辛四呛蒙ひ舻难堇[,簡單的開場白似乎都添了幾分文雅的味道。
“大家好,我是主持人苗昕偉。”一幅細框眼鏡,一身黑色西裝,手握題詞卡,溫文爾雅的模樣?;钴S在主持舞臺上的他總是能收獲熱烈的掌聲。
面對紛至沓來的贊賞,他總是顯得很淡然:“好嗓音是爸媽給的”,言外之意,唯有努力和付出才是自己的東西。
他,就是苗昕偉,我校文學院2014級本科生。進校兩年以來,大型活動上總少不了他主持的身影;提起他的名字,不少人的第一反應便是“好嗓音”。2015年MIC FLY主持人大賽第三名,“聶紺弩杯”朗誦比賽第一名,寫詩、拍紀錄片、表演話劇……他的生活,才不只是“好嗓音”。
主持不是起點亦不是終點
2016年主持人大賽現(xiàn)場,一身黑西裝的苗昕偉出現(xiàn)在這個舞臺上。而此時的他,不再是選手,而是作為主持人站在聚光燈下,運籌帷幄、談笑風生。“這場比賽讓人覺得很舒服,就像是在進行一場聊天”,在不少同學眼中,苗昕偉的這場主持是舒適自在的。而這樣的舒適和自在,正是他追求的東西。
做這場大賽的主持人,在苗昕偉看來,“是給去年這個時候的自己的一個答復”。
2015年,同樣的時間,苗昕偉以選手的身份站在主持人大賽決賽的舞臺上?!澳愕穆曇艉芎寐?,準備的內(nèi)容也很好。”決賽現(xiàn)場,評委這樣評價他。苗昕偉做的是《新聞周刊》節(jié)目,主題是獨立書店。從準備到成稿,他花了一個星期左右,走訪了武漢三鎮(zhèn)幾乎三分之二的獨立書店——百草園、卓爾書店、物外書店,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有將近十天的時間,我每天除了上課就是在做這個”。一遍遍的打磨、雕琢,卻因為節(jié)目時長的限制,他硬是忍著痛把稿子從1500字減少到了800字?!白肿侄际茄?,跟殺自己孩子似的”。
在苗昕偉看來,主持人要做的不僅僅是報幕,更需要的是豐富的內(nèi)涵,“做獨立書店的內(nèi)容就是一種思考”。那個時期的他經(jīng)常去書店,觀察來來往往的人、和店員聊天詢問銷售情況、以及他們?yōu)槭裁催x擇來獨立書店當?shù)陠T。
這種深入的了解和采訪,給他的主持內(nèi)容增添了不少亮色。遺憾的是,那么多想說的話卻只有短短的五分鐘。書店是一個城市中不可缺少的文化標識,這也是他想做獨立書店故事的緣由,這樣具有思考性的報道最終吸引了評委,那一年,他獲得了主持人大賽的第三名。
低沉、厚重、磁性或許為苗昕偉的主持之路增色不少,但是這樣的聲音是在他十二歲變聲后的結(jié)果。小時候音調(diào)很高的他是校合唱團的男高音,六年級的下午,苗昕偉去彩排《茉莉花》,試唱時忽然之間發(fā)現(xiàn)自己唱不上去了?!爱敃r就懵了,我就哭著自己跑回去了。”回憶起小時候的自己,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聲音的變化讓苗昕偉開始接一些小型的主持:班里的元旦晚會、辯論會的主持、紅歌會、迎春晚會的主持,規(guī)模雖不是很大,但他都嘗試過。
直到現(xiàn)在,他仍經(jīng)常活躍在大大小小舞臺上。可即使如此,主持并不是他的歸屬,沉下心來,去積累、研究,最終歸于文學才是他的方向。
“每個人都需要一顆子彈”
“每個人都需要一顆子彈,他會提醒你痛感是什么樣的”
“如果有一天,陸地融化成海洋、海洋凝固成陸地,那么世界會是怎么樣的”
“琉璃瓦上的每一片白雪,都是南國所有異鄉(xiāng)人的心涼,被衾加厚一層又一層,使我的靈魂不致在深夜歸鄉(xiāng)”
這些短小深邃的詩歌都出自苗昕偉之手。而他和詩的緣分,則是從初中開始的。
“題材不限,詩歌除外”,這是那些年在語文試卷上屢見不鮮的詞句。但他最愛的,偏偏就是與老師所要求的記敘文、議論文背道而馳的詩歌。雖說作詩不討好,但他還是沒放下筆,“文學應該是最不具有功利性的”,詩歌也一樣。
這一寫,便是從中學到大學,算來也有七年時光。
“如果有一天,陸地融化成海洋、海洋凝固成陸地,那么世界會怎么樣的”
這首《藍色和其他》是苗昕偉創(chuàng)作的詩歌之一。而創(chuàng)作的靈感,則來自盥洗室的天花板。被水打濕的那塊,特別像陸地,而旁邊干燥的地方,特別像海洋。于是他就突發(fā)奇想,如果世界顛倒過來會怎樣?
寫詩是一件需要想象力、需要靈感的東西。因此很多時候,苗昕偉寫詩都是靈感突然的迸發(fā),而非每日一首的刻意為之。洗衣服的時候、發(fā)呆的時候、剛起床的時候、臨睡覺的時候,這些零散的時光常常能給他情緒飽滿的感受,一首首詩歌也就這么流淌了出來。
“我寫詩的時候覺得自己特不一樣,在那個時候才感覺自己有一個區(qū)別于別人的方面?!闭缢脑娭兴鶎懙哪菢?“每個人都需要一顆子彈,他會提醒你痛感是什么樣的”。對于苗昕偉來說,詩,就是提醒他痛感的那顆子彈,是他不同于別人的地方。
“詩歌是最私人化的東西”常常寫詩的他不像旁人似的喜歡交流詩歌。但是如果在網(wǎng)上看到一些年輕詩人寫的詩,打動了他,他也會主動和他們交朋友。就這樣,他慢慢地在這條孤獨的道路上找到更多的知音,他才能繼續(xù)感受生活的腳步。
“我們之所以瘋狂的經(jīng)歷、積累,是為了給自己更多的機會重行”
老人很容易在冬天去世,所以把冬天叫做“熬冬”。
大一寒假放假回家,他看到巷子門口擺著花圈,想到奶奶以前講,老人最怕這些東西了。因為從小是爺爺奶奶帶大,所以他“對老人很在意”,也就是那時,他萌生了想要拍一部和老人有關的紀錄片的念頭。
2015年暑假,苗昕偉將自己的想法投入實踐??醇o錄片、借器材、寫腳本、采訪、剪視頻……兩個月的時間,從毫無基礎到最終成片,不知不覺他就瘦了八斤。
“我只是做一個傾聽者,這也是紀錄片真實的地方?!彼稍L的第一個老人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軍醫(yī)。不幸的是,他的兩個兒子都是殘疾。老人86歲了,卻很樂意分享他一生的經(jīng)歷,斷斷續(xù)續(xù)講了一個多小時,也不會覺得疲累。“其實很多老人都想分享自己的故事,只是沒有渠道傾訴”,恰好苗昕偉給了他們這樣一個機會。
他自己的外曾祖父(奶奶的父親)也是他的采訪對象。外曾祖父是一個戀舊的人。妻子在他90多歲的時候去世,他便一直固執(zhí)地住在自己的老房子里。一到冬天,外曾祖父都會被家人接到城里,可無論如何,每天下午,他還是會一個人回到村子里,在老屋里坐一坐,也不說話,愣愣的仿佛看見了過去的時光,直到傍晚,耄耋之年的老人再顫顫巍巍地回到城里。
“慶幸自己拍了,因為拍完的那一年的寒假,我放假的前兩天祖父就走了?!泵珀總セ厝ツ翘煺贸鰵?。能留下一些影像資料,現(xiàn)在看來彌足珍貴。其實拍紀錄片不難,因為老人都愿意當一個傾訴者,真正難的是后期剪輯。臨近開學的半個月時光,他幾乎每天都呆在一個24小時營業(yè)的咖啡廳。“有的時候會接連兩三天在那兒熬夜”,以至于他和夜班店員都熟絡起來。最后一晚,他從晚上八點連續(xù)剪輯到第二天十點,而這樣的經(jīng)歷么,對他來說是少有的。
“一個人怎么對待自己的老年就會反映到他年輕的時候。”他給這部紀錄片起了個名——《老來重行》,在他看來,每個人年老之后都會面臨一個選擇:如何面對自己的生活,是該完成一個老人的身份讓別人供養(yǎng),還是開始另外一個人生?
“我們之所以瘋狂的經(jīng)歷、積累,是為了給自己更多的機會重行”這是他在紀錄片的最后留給觀眾的一句話,也是他自己人生信條——年輕的時候要瘋狂經(jīng)歷,到老了,才有機會風光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