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圖/董超
“你隨便說一個成語，我可以用這個成語寫一首藏頭詩，不信你考考我。”上周一，武漢晚報記者接到一條短信，發(fā)信人自稱是一名“啞巴詩人”，筆名“茅臺詩仙”，是武漢一家塑料制品作坊的工人，三十年間寫了5000多首詩，目前整理、留存2000多首。
記者以“走馬觀花”為考題，他隨后發(fā)來一首“行走千里勝讀經(jīng)，馬到成功好前程。觀景宜向江南去，花開花落又一春。”為表實力，他還連續(xù)給記者發(fā)了四五首七言詩，分別以當(dāng)天《武漢晚報》見報的新聞以及幾個歷史人物為內(nèi)容。
昨天上午，武漢晚報記者如約對他進行了采訪。采訪過程中，他說：生活不易，寫詩能讓我到達遠方。
作業(yè)本煙盒上
寫下兩千多首詩
昨天，記者在東西湖東吳大道見到了這位“啞巴詩人”。記者正考慮如何與他溝通，他卻突然說話了：“對不起，我不是啞巴。我叫周玉。這樣說是為了能跟你當(dāng)面交談。我怕你電話采訪很多細節(jié)說不清楚。我自幼殘疾，這是真的。”
他擼起左胳膊袖子，里邊是一條萎縮的手臂。
周玉的家里堆滿了各種書籍?？蛷d的飯桌上，堆放著一摞小學(xué)生用的作業(yè)本，飯桌中間，是一沓文稿紙。周玉從一個木柜深處掏了半天，先后拿出六十多本裝訂成冊的稿紙，以及50多張市面上已看不到的煙盒，摞在一起足足有半米多高。“這些是留存下來的所有的詩，早些年寫的大部分都遺失了。”
記者翻看這些已經(jīng)被整理成冊的稿紙，封面上被標注了“戰(zhàn)國歷史名人”、“中國帝王譜”之類的字樣。周玉介紹，這些都是根據(jù)歷史名人、中國帝王、歷史事件、名勝古跡等各種分類標準整理成的冊子。
在“中國帝王譜”系列中，記者看到從黃帝開始，直到近代，每位統(tǒng)治者都以“藏頭詩”的形式做了一首七言詩，總計有500首左右。在“歷史名人”中，管仲、岳飛、戚繼光、楊靖宇等歷史人物、抗日名將，也分別以“藏頭詩”大概記錄了各自的生平、特點，或者對其進行評價。
比如，他為漢高祖劉邦所寫七言：劉郎去后誰稱雄？邦國無人悲秋風(fēng)。三千壯士今何在，萬里長江浪千重。
另外，伊拉克戰(zhàn)爭、911事件、北京奧運會等近20多年來的國際重大事件，也被一一記錄著。“我從初中開始寫詩，到現(xiàn)在48歲了，寫了三十多年，大概有五六千首，大部分是古體詩，少部分是現(xiàn)代詩。但眼見為實，那些遺失的詩就不提了，現(xiàn)在存下來的有兩千多首，將近三千首。”
周玉說，最近四五年，每年清明節(jié)，他都會祭奠抗日英烈，為一些英烈寫詩紀念，“我會特意買瓶茅臺酒，每年都是，只買茅臺。只有茅臺才配得上這些英雄。我雖然錢不多，但這個事不能馬虎。所以我的筆名就是‘茅臺詩仙’。”
對于去年突然走紅的民間詩人余秀華，周玉有些“不服氣”：“人生歷程，拼搏經(jīng)歷，以及詩本身，她都趕不上我。”
“寫詩能讓我到達遠方”
在采訪過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周玉一個人在說。
他說，他出生在湖南衡陽，排行老三，小時候左胳膊摔了，沒能及時救治，留下殘疾。因為家貧，周玉說，上學(xué)的學(xué)費都是靠自己在山里采藥籌集。“1992年到武漢，撿破爛為生。30多歲的時候，給菜農(nóng)種菜，娶了菜農(nóng)的女兒，才勉強成家。去年，老婆離家出走，留下兩個孩子。”周玉說，1997年前后，他曾開了一個報亭，兼賣香煙，每天守攤的時候，在電視上看到有意思的事情，就在煙盒上用詩記錄，比如網(wǎng)戀現(xiàn)象、電信詐騙。
“那時生活穩(wěn)定，寫詩容易些。到處買書，野史、正史、歷史小說、人物傳記。我只上過初中，這些知識只能通過書籍自學(xué)。”
去年，周玉開始在一個生產(chǎn)塑料繩的“工廠”里工作，就他一個工人，一天干上十個小時，一個月1500塊錢。記者看到，他所說的“工廠”，其實是個作坊：一百多平米的磚瓦房里，擺放著幾臺略顯簡易的機器，地上堆滿了回收而來的塑料以及生產(chǎn)好的塑料繩。在昏暗的燈光下，原料堆上放著一本關(guān)于民國的野史，折起了一頁，作為書簽。“要接送孩子上下學(xué)，來這要上工，機器轉(zhuǎn)的時候，能坐下來翻兩頁書。靈感來了，記在紙片上，或者存在短信里，晚上回去整理。”
周玉說，來武漢的20多年，目前還是全家吃低保，生活中的“不容易”是他這48年生命中的“主旋律”。
在周玉堆積的各種歷史書籍里，有一本《旅游必備》，其中有上百個名勝古跡出現(xiàn)在他的詩里。“這些地方我都沒去過，是從《旅游必備》上看圖片來的靈感。生活不易，我可以憑借詩歌讓思維飛躍。我覺得寫詩能讓我到達遠方。”
記者離開時，隔壁樓的王女士說，只聽說周玉的字寫得不錯，但從來不知道他會寫詩。
周玉家里堆著很多書籍，桌上是部分整理成冊的詩。（石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