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墻迎新年
作者:小夏
我在十八歲之前,家里一直住的是平房,雖然日子清苦了些,但有好多難以忘懷的記憶,特別是有關春節(jié)的點點滴滴,溫馨難忘。在我們東北的民俗里,有“二十五掃塵土”的習俗。白天打掃衛(wèi)生,犄角旮旯都要細細地清理一遍,晚上則是糊墻糊棚。這可是迎新年的大活兒,一般是全家總動員,我們幾個雖然幫不上什么忙,但是絕對不遺余力地參與。
糊墻糊棚一般用報紙,當然白紙更好,可是因為用量較大,父母舍不得。記得父親曾經說過:“這么好的白紙糊墻可惜了,留給孩子們當作業(yè)本多好啊!”父親在這之前就開始儲備報紙,家里訂的報紙,單位的過期報紙,不夠就用雜志湊一湊。雜志不好用,面積小,好多張也糊不了多大地方,不出活兒。
糊墻當然離不開漿糊。母親用白面打好一大盆漿糊,看上去白亮白亮的,又黏稠,我總是忍不住問母親:“能吃嗎?”母親總是笑著說:“吃吧吃吧,吃了腦殼就成漿糊了,不識數了!”嚇得我任肚里的饞蟲左沖右撞。其實那時候有個奇怪的心理,總覺得它叫“漿糊”就不能吃,如果母親給我們做白面糊糊吃,我肯定不會覺得是漿糊。土炕上放一張飯桌,母親刷漿糊父親糊紙,我們幾個和奶奶幫忙挪東西,一家人在一起有說有笑地干一件事,其樂融融。
墻好糊,難的是糊棚,要登高,要仰脖子,累得腰酸腿疼腳后跟發(fā)麻。關鍵是要糊得平整更不容易,父親用一把掃帚托住報紙一頭,然后用掃帚一點點地“搟”,不起包才行。父母總是先把炕上面的棚先糊好,時間晚了就先安排我們幾個睡覺,家里糊了那么多年的墻,我沒有一次知道父母是幾點糊完的。早晨醒來,屋子里格外溫暖,因為剛糊完的墻和棚是濕的,必須要盡快干才行,否則墻角會上霜,發(fā)霉長綠毛,會“花臉”,還有可能生蟲,于是母親就往灶里多加幾把柴。到了夏天偶爾趕上房子漏雨花了墻面,母親就會非常心疼,可惜那糊好的墻面。
剛剛糊完的墻是不白的,甚至有點黑,等到干透了,屋子一下子顯得特別亮堂,年三十的時候再貼上好看的年畫,窗戶貼上窗花,門上有對聯,喜氣就更濃稠了。去別人家拜年,最喜歡看人家貼的年畫,而大人們,則會議論誰家收拾得干凈整潔,墻糊的是白紙還是報紙,因為一個年年重新糊墻的人家,一定是勤快的、過日子的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