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會用相機定格值得紀念的一刻,有人會用筆墨記下難忘的瞬間,66歲的桐鄉(xiāng)老人胡銀松卻用另一種方式記錄了大半輩子光陰——核雕。
“明有奇巧人曰王叔遠,能以徑寸之木為宮室、器皿、人物,以至鳥獸、木石,罔不因勢象形,各具情態(tài)……”明代魏學洢在《核舟記》中記錄了百年之前,桃核微雕的神奇與魅力??上У氖牵@門手藝已漸漸失傳。
江南核雕“非遺”傳人胡銀松的一雙巧手,讓這門手藝得以復蘇。這枚小小桃核,歷經雕琢,走進了上海世博會,又漂洋過海在中法文化交流節(jié)上,一展華夏文明的萬千風情。
桐鄉(xiāng)蓬萊路,兩側梧桐成蔭,拐過一個窄窄的弄堂,我們便來到了胡銀松的家。初見胡銀松,一頭花白的頭發(fā),架著一副老花鏡,左右手、腰間琳瑯滿目掛滿了核雕飾品。
老胡的家,像是一個核雕展覽館:門口十根紅繩系著造型各異的桃籃;桌上擺放著成套完成的核雕作品以及幾大箱剛從鄉(xiāng)下收來的桃核。最顯眼的,要數(shù)書桌邊擺放著的一個能360度旋轉的裝飾柜,里面都是老胡的經典作品。
“一把小刀就可以完成這么精細的活兒,覺得很神奇。”兒時的胡銀松很快就迷上了這一手藝,沒事便跑到山上去撿野桃核,帶回家自己琢磨練習。后來,他索性跟隔壁的師傅拜了師,學起了手藝。
老胡在雕刻中發(fā)現(xiàn),桃核表面起伏不平,幾把工具刀有時候并不能滿足雕刻需要。于是,他一邊雕核雕,一邊琢磨改良工具。不同造型的核雕需要不同大小的刀去 制作。打開老胡隨身攜帶的工具包,20多把工具刀一字排開,大大小小,形狀各異,有些還是廢物利用。比如,刀身用的是廢棄的圓珠筆身,刀面有廢棄縫紉機的 刀面等。這些工具全由老胡親手制作。和老師傅的4、5把刀比起來,這20多把工具刀無疑是老胡的“獨門武器”。
“在創(chuàng)作中,首先要根據(jù)內容來選擇桃核,比如雕刻壺、籃等器具,選圓形桃核;雕刻魚類,選變形桃核。然后按照需要雕刻的器物形狀刻出輪廓。”老胡當場解說起了訣竅。
50年時間里,老胡已經制作了五六千件作品。仔細探究,你會發(fā)現(xiàn),從這些核雕中可以窺見時光的變遷。
讓老胡特別自豪的是他用桃核雕刻的一套老底子舊物件,用紅色綢布仔細地包裹著,大大小小,約莫30件。“很多小年輕可沒見過這些東西。”老胡輕輕拿起了一只用桃核做的、比指甲蓋還小一輪的蓋碗。只見整個桃核被打磨光滑,由上下兩個碗蓋在一起組成。
蓋碗在從前,是很多嘉興人家中的必備碗。“以前生了孩子要吃桂圓,就會把桂圓放在蓋碗里,蒸幾次就可以吃了。”老胡回憶說,自己小時候,媽媽也經常用蓋碗給自己做好吃的,可如今,蓋碗幾乎已看不到蹤跡。
說得興奮時,老吳又拿起了一個類似小水桶的物件,打起了啞謎。原來,這是以前常用的飯斗。“將飯放在飯斗里面,夏天飯不會餿,冬天還可以保溫。”這些用桃核雕刻的物件,仿佛帶著歲月的溫度,那是舊時的一種記憶。
這幾年,他又用一雙巧手,把奧運會、世博會等大事件用核雕記錄了下來。去年,老胡花3個月時間做了南湖紅船。為了搞清楚紅船的結構,他特地去了嘉興一趟,認真記錄下紅船的窗口數(shù)量,回來后精準還原,惟妙惟肖。這些作品,已經讓老胡獲得了20多個外觀設計專利。
老胡今年66歲了,常年專注于核雕,一雙手布滿了老繭,深深淺淺都是傷疤,眼睛也熬成了老花眼。今年他在制作過程中出了點小狀況。去醫(yī)院一查,才發(fā)現(xiàn)整根脊椎都出了問題。
一紙病歷單,讓老胡創(chuàng)作的腳步放慢了下來,也讓他考慮起了核雕的傳承問題。“是時候該找個徒弟了啊。”最近,老胡的嘴里常常念叨著這句話。女兒胡亞鈺成為老胡招收的第一個徒弟。
“我女兒可是青出于藍了呢!”說起女兒,老胡一臉自豪。胡亞鈺是桐鄉(xiāng)啟星中學的一名美術老師,從小耳濡目染,是把玩著核雕長大的。今年開始,她將自己的 美術功底和核雕融合在一起,開始創(chuàng)作作品。在老胡的墻上,一套顏色鮮艷的京劇臉譜作品格外扎眼,這個創(chuàng)意便來自胡亞鈺。
胡亞鈺也在替父親著急核雕傳承的問題,常常邀請老胡去自己的學校,給孩子們上上興趣班,從中發(fā)現(xiàn)一些對核雕藝術有興趣的小接班人。
今年7月,桐鄉(xiāng)市非遺館辦了一個傳習班,邀請老胡去上課。這下把老胡急壞了,做核雕的刀全是自己做的,市面上買不到。為了給學生們做工具,老胡每晚用砂輪機打磨到12時,工具打完了,用了20多年的砂輪機也光榮退休了,不得已又買了新的砂輪機。
“大家的學習熱情都很高,年輕人比我更有創(chuàng)意。” 老胡原本準備招15人來上課,一下來了20多人,樂得他合不攏嘴,“這把刀,算是能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