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對坐小酌

作者：周丁力

與君對坐小酌,不猜拳,也不過量,只讓身體和心靈都隨意地散坐。小酒壺隨意斟酒,小酒杯隨意端放。有時喝得猛一點(diǎn),有時喝得緩一點(diǎn),但絕不狂飲、大醉,只輕松安詳?shù)亟柚鴰椎页Ｈ澦?、幾番真心的話語下酒。這時,時間仿佛停止在當(dāng)下,煩惱不再從心間流過,種種得與失,也拋到九霄云外去了。雙目時而微閉,時而沉靜地睜開,看看彼此的笑意,也看看窗外的風(fēng)景。有時置身于小酒館,也看看女服務(wù)員的質(zhì)樸與美麗,以及周圍不相識的飲者的快意。與君對飲時,絕不高聲大氣,只互相善意地幽默。于人群中的散坐之中,如果有相識或不相識的人把頭向你我轉(zhuǎn)過來,也免費(fèi)將臉上呈現(xiàn)出來的微笑與輕松給別人看。

與君對坐小酌,不撮合事情,不洽談生意,不講是與非,只有意無意地隨便說話。說生活中的小快樂,小磨擦與小波折,也不妨說說昨晚的夢境與明日的安排,還可以說一說某日酒桌上那杯讓人忍俊不禁的酒、某時讀過的那本令人茅塞頓開的書、或某次看到的那片在古人的詩詞中似曾相識的風(fēng)景?？傊?讓心情和思緒都像藍(lán)天之下,綠原之上散放的小白馬那樣,沒有計較與心機(jī),步履輕快,隨意東西。

與君對坐小酌,最好的去處,不在裝修高檔的酒樓,或者有一搭沒一搭的席面上,最好的去處,是那個由一對勤勞的夫妻開在小街轉(zhuǎn)角的冷酒館,或者是在你我登山途中遇到的那個雞毛小店,或者偶爾隨緣找到的、泊在河邊某處老碼頭的小漁船上,或者是相顧一笑的老友聚會中。當(dāng)然,還有你家蘭草飄逸、茉莉吐蕊的小陽臺;抑或我家門前,那個邊上立著一棵傘形黃葛樹的小壩子。

與君對坐小酌,與君悠然相對坐。所飲之酒隨機(jī)而取飲,并不去刻意搜尋茅臺與五糧液,劍南春與瀘州老窖,即使只是一小壺質(zhì)樸、清冽的普通白酒,也可以用欣然的態(tài)度和樸素的心境相聚會,與如水的友情相聚會,與美好的閑暇相聚會,與天上閑適散淡的明月或星星相聚會。壺中之酒,天寒時就用熱水溫一溫,碟中之菜,有時豐盛一點(diǎn)有時簡單一點(diǎn);座上之人,有時不妨多一點(diǎn),有時也不妨少一點(diǎn)。相洽不在乎同坐之時人的多少,只要心靈相通,即便身在人群中,你我也可以悠然相對的。

與君對坐小酌,有時會勝過與君同讀一本書,或者與君同品一壺茶。光陰的間隙之中,與君悠然斟與酌,于是,在寒冷的冬天里沒有了寒冷;　在寂寞時分沒有了寂寞;在煩惱來臨時驅(qū)除了煩惱;在苦苦的思索中產(chǎn)生了頓悟;　在春天還躲在天邊時,心中已然擁有了春天;在沒有月亮的夜里也有了一種月光;　在高興的時候增添了歡樂;　在郁熱夏日里便有了一陣清風(fēng)。于是,平凡的生活之中便有了一種明快的生動與充實(shí),一種平淡中蘊(yùn)含的慰藉,一種安穩(wěn)心情、撫亮心境的沉著與安詳。